“不舒服。”苏谨言偏过头，声音沙哑。

林意晚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忽然笑了：“行，那我去冲个冷水澡。”

她倒是没强求，转身进了浴室。

苏谨言继续麻木地收拾，把所有属于他们的痕迹彻底清除。

做完一切，他疲惫地躺上床，背对着浴室方向。

没多久，林意晚带着一身水汽出来，在他身边躺下。

她安静了一会儿，似乎还是没忍住，又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，温热的吻落在他的耳后、肩颈。

苏谨言僵硬地忍受着，直到迷迷糊糊间，听到她在情动处，含糊地溢出一个名字——

“津铭哥……”

短短三个字，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苏谨言的心脏，他猛地彻底清醒，浑身血液倒流！

原来……不止林月瑶，连林意晚，每次和他上床，心里想的也是沈津铭？！

他再次猛地推开她，几乎是咬着牙，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：“我说了……今天真的不舒服！”

林意晚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怔住，大概是真看出他情绪极度不对劲，顿了顿，终于妥协般叹了口气：“好好好，我不动你了，就抱着你睡，行了吧？”

她果然没再动作，只是从身后环住他。

苏谨言僵硬地被她抱着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头，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和恶心，直到凌晨才昏昏沉沉地睡去。

第二天醒来，身边果然已经空了。

他以前总是很奇怪，为什么林月瑶从不和他一起上学，现在才知道，不过是因为晚上和他同床共枕的是林意晚，而白天那个真正的林月瑶，根本不屑于和他亲密罢了。

他麻木地起床，洗漱，准备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。

刚到学校，还没走到教务处，一个同学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拦住他：“苏谨言！你可算来了！导师让你赶紧去他办公室一趟！说有急事！”

苏谨言心中莫名一沉，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他走到导师办公室门口，敲了敲门。

“进来。”

他推开门，果然，沈津铭也在里面。

沈津铭看到他，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和挑衅，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。

导师脸色铁青，看到苏谨言进来，猛地将两份论文摔在桌上！

“苏谨言！沈津铭！你们俩给我解释解释！为什么你们俩的论文高度雷同？！连错别字都一模一样！学术不端是学校的大忌！立人先立德！谁抄谁的，现在主动承认，学校还能宽大处理！”

沈津铭立刻抢先开口，语气委屈又坚定：“老师，我的论文绝对是我自己写的！我不知道为什么和苏学长的这么像，但我绝对没有抄袭！”

苏谨言看着那两份论文，心凉了半截，但他还是坚持道：“老师，我的论文也是我自己独立完成的，我没有抄袭。”

导师头疼地揉着额角：“都说是自己写的？证据呢？”

沈津铭立刻说：“老师，我有人证！”

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，林月瑶迈着长腿走了进来。

她甚至没有看苏谨言一眼，直接对导师说：“津铭的论文是我看着他熬夜写完的，他不可能抄袭。至于为什么会出现雷同，我想……”

她顿了顿，看了一眼苏谨言，“应该问问另一个人。”

导师自然知道林月瑶和苏谨言的情侣关系，此刻见她非但不偏袒男友，反而为沈津铭作证，再加上林家的背景，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。

他勃然大怒，指着苏谨言：“苏谨言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！人证物证俱在！你太让我失望了！”

苏谨言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月瑶。

若是以前，他恐怕还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。

可现在，知道了所有真相的他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？

她为了沈津铭，可以和他虚假恋爱，可以传播他的私密照，现在再把沈津铭抄袭的罪名扣到他头上，又有什么稀奇？

他痛得撕心裂肺，却也知道任何解释在林月瑶这句话面前都苍白无力。

导师让林月瑶和沈津铭先离开，然后又狠狠训斥了苏谨言一顿，宣布他的论文作废，并记入档案。

苏谨言失魂落魄地走出导师办公室。

一出门，就看到林月瑶独自靠在走廊的墙壁上，显然是在等他。

苏谨言停下脚步，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两年，却从头到尾都在欺骗、利用、伤害他的女人，声音干涩发颤：“林月瑶……你不觉得，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？”

林月瑶抬眸，眼神依旧淡漠，“昨天津铭的论文不小心误删了，又到了截稿日期，就问我要了你的参考一下。”

参考一下？直接复制粘贴连错别字都一样的参考？

苏谨言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。

她继续用那清冷悦耳却残忍无比的声音说：“你的保研名额已经取消了，而津铭还在竞争。所以，这篇论文对他很重要。你……反正已经这样了，无所谓了。”

无所谓了……

她字字句句都是沈津铭，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，从未想过他会多难过。

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淹没了苏谨言，他再也忍不住，歇斯底里地冲她哭喊，将所有的委屈、痛苦和绝望都吼了出来！

林月瑶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温顺乖巧的苏谨言露出这般绝望的模样，眉头微微蹙起。

以前两人若有意见不合，只要她稍稍皱眉，他总会第一时间服软，哪怕是要他把论文给沈津铭。

这次是怎么了？

“不过是一篇论文而已，有什么好闹的。”她皱着眉，抓住他的手腕，“好了，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吃饭吗？我今天正好有空，带你去。”

苏谨言猛地甩开林月瑶的手，那股力道带着他积压已久的绝望和愤怒。

“我不去！”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，眼圈通红地瞪着眼前这个他曾深爱入骨的女人，“林月瑶，我没有那么犯贱！你要是真那么不想和我吃饭，那就以后都别吃了！”

说完，他决绝地转身，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。

林月瑶站在原地，看着苏谨言第一次如此激烈反抗、甚至可以说是忤逆她的背影，清冷的眉宇间罕见地蹙起一丝极淡的疑惑和不悦。

以前的苏谨言，看她时眼睛里永远盛着细碎的光，带着小心翼翼的仰慕和全然的顺从。

她说东，他绝不会往西。

她稍稍皱下眉，他就会立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，然后软着声音来哄她。

可如今……他眼里那种光好像熄灭了，只剩下一种她看不懂的、冰冷的绝望和疏离。

是因为论文的事闹脾气？她心想。

未免也太不懂事了点。

但她并没有追上去。

于她而言，这确实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，哄沈津铭需要费心思，哄苏谨言？没必要。

他自己会好的。

她淡漠地收回目光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
苏谨言一个人去了食堂，味同嚼蜡地吃了点东西，然后直接去了教务处办理退学手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