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云乐僵在原地，心口像是破了洞。

她看着祁野赫给给沈稚楚打了电话：“稚楚，辛苦你重新再订一对婚戒。”

后面的话，江云乐没法再听下去。

她狼狈地回了房间，把药翻出来，仓促地喂进嘴里，吞咽下去。

等待药效上来这段时间，她床上蜷缩着，焦虑地抱着爸爸妈妈的骨灰盒。

“爸爸妈妈，要是你们陪着我就好了……”

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，更遑论冤枉她的人，还是她唯一的亲人……

江云乐的脑子混乱极了，一会儿出现之前祁野赫质问、把戒指扔掉的画面。

一会儿又出现她的记忆完全退化，茫然无措地站在拥挤的人流里。

等平复下来时，先前失控的泪水，已经在脸上干涸。

只剩下三天了，江云乐安慰自己，马上就可以离开了。

她起床收拾东西，拿出行李箱时才记起来，这里的一切都是祁野赫给她买的。

墙上看的书，晚上靠着睡觉的玩偶，衣帽间的高定和礼服，一切的一切都是来自祁野赫。

她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
还有三天，她就要一去不回了。

这些东西不带走，留在这里估计也是碍祁野赫的眼。

江云乐想了想，给封靳年打了个电话。

半小时后，封靳年就带着人来了，把她房间的东西，一件件往外搬。

“这些应该都是祁先生送给你的吧，你舍得都拍卖了做慈善吗？”封靳年语气关怀。

江云乐环视一周。

这间房里的每一样东西，都留存着和小叔的回忆。

但她和小叔都变了。

她忘了这些回忆，而小叔也已经不再需要这些回忆。

江云乐抿了抿干涩的唇：“只希望能帮到别人吧，麻烦你了。”

封靳年笑了笑：“都捐到山区去，一定能帮到别人的，你把这些东西放到我家的拍卖场，我是要抽成的，所以不用谢。”

江云乐的心理负担一瞬间散了。

封靳年很多事情要忙，和她聊了几句就走了。

江云乐看着这些东西被一件件搬走，房间空下来的时候，她的心也像是被一瞬腾空了，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惆怅。

但只搬走房间，是不够的。

如果她是沈稚楚，搬进来后看见以前的东西还留着，一定会觉得很碍眼。

所以，江云乐还要接着清理。

她的目光透过窗户，落在外面的花园上。

花园里，大片大片的橙黄向日葵迎着阳光绽放，让人看了就心生暖意。

江云乐去杂物间挑了把小铲子，去了花园。

这里的向日葵，她记得，是当年小叔一株一株，亲手为她种下的。

当时他说：“希望我们云乐，永远都像向日葵一样，向阳而生。”

现在，轮到她一株一株把这些花铲除，就像是把小叔从自己的心里铲除。

这一挖，就挖到了晚上。

江云乐双手都磨出了泡，却仍旧不知疲倦。

直到祁野赫凌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“听说封靳年今天来把你房间里的东西都搬走了？”

江云乐怔然一瞬，低着头不敢看他：“反正我马上也要和封靳年结婚了，就先搬了些东西过去。”

她记得这件事，就顺理成章说了这件事。

祁野赫眼里闪过一抹复杂，喉结滚了滚，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
他垂眸，看着江云乐头顶上柔顺的发旋，下意识抬起手，想像她小时候那样，揉揉她的头。

可最终，他还是无力垂下手，声音发涩：“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？要小叔帮忙吗？”

江云乐依稀记得，自表白以来，这是她和小叔最温和一次交谈。

她不忍心毁掉，于是说了自己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婚礼。

“在准备了，准备了蓝色请柬，上面印着太阳花，婚纱是蓝色的，有长长的拖尾，像是人鱼公主……”

祁野赫看着她眼里的憧憬，没来由地觉得烦躁。

他不想再听，拧了拧眉打断：“准备了就好，云乐，我永远是你小叔，我们永远是亲人，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。”

“今天搬走的东西，我会再让人给你准备一份……”

江云乐心口刺痛，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：“不用了小叔，反正以后我也不会常回来住。”

其实不是不回来常住。

而是，她永永远远都不会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