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一周。

这一周里，父亲打了我三个电话，我一个都没接。

弟弟发了五条微信，我一条都没回。

直到周五晚上，闺蜜苏薇来找我。

“念念，你还好吗？”

“还行。”

她坐在我对面，看着我：“我听说了。你爸把拆迁款全给你弟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4000万？”

“4000万。”

她倒吸一口气：“操。”

我笑了。

“然后他还让你签养老协议？”

“对。”

“这也太……”她摇头，“念念，你怎么想的？”

“不签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没有然后。”我说，“他的钱，爱给谁给谁。但是养老，别找我。”

苏薇看着我，眼神复杂。

“念念，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。但是……他毕竟是你爸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真的能狠下心不管他？”

我沉默了一会儿。

“苏薇，你知道我16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“辍学那事？”

“嗯。”我说，“那天晚上，我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。我想过，如果我去求他，他会不会改变主意。”

“后来呢？”

“后来我没求。”我说，“因为我知道，没有用。在他眼里，我就是个赔钱货。我的前途，我的人生，都不如我弟的一本教科书重要。”

苏薇握住我的手。

“从那以后，我就明白了一件事。”我看着她，“在这个家里，我不是女儿，我是工具。我的作用就是打工赚钱，供弟弟长大。”

“念念……”

“16年了。”我说，“我等了16年，等他说一句‘念念，对不起’或者‘念念，谢谢你’。但是没有。从来没有。”

“所以你决定不管他了？”

“不是不管。”我说，“是他不配让我管。”

苏薇沉默了很久。
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“过我自己的日子。”我说，“我32岁了，有工作，有存款。我不需要他们，他们也别想要求我。”

“如果他们继续纠缠呢？”

“那就撕破脸。”

她看着我，突然笑了。

“念念，我发现你变了。”

“哪里变了？”

“以前的你，总是委屈自己，成全别人。”她说，“现在的你，终于学会为自己活了。”

我愣了一下，然后也笑了。

“是啊，32岁了，该学会了。”

周六，父亲打电话让我回家吃饭。

“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。”

我犹豫了一下。

“苏薇，你能陪我去吗？”

“当然。”

我们一起去了。

到的时候，家里坐满了人。

父亲、弟弟、弟媳，还有两个我不太熟的亲戚——大伯和二姑。

“哟，念念来了。”大伯站起来，脸上堆着笑，“快坐快坐。”

我坐下了，苏薇坐在我旁边。

“这位是……”父亲看着苏薇。

“我朋友。”

“家里的事，外人来干什么？”弟媳皱眉。

“她是我朋友，不是外人。”我说，“有什么话，当着她的面说就行。”

气氛有点僵。

父亲咳了一声：“行了，今天叫你们来，是想把养老的事定下来。”

他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张纸——还是那份《赡养协议》。

“念念，上次你走得太急，没来得及签。今天当着你大伯、二姑的面，把这事办了。”

我看着那张纸。

“爸，这份协议我还是不签。”

“什么？”父亲的脸色变了。

“4000万全给弟弟，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养老？”

“念念！”二姑开口了，“你怎么能这样说话？那是你爸！养你这么大，你不孝顺他，天理难容！”

“二姑，我16岁就辍学打工了。”我看着她，“这16年，我给家里寄了多少钱，您知道吗？”

“那……那是你应该的。”二姑有点心虚，“你是家里人，帮衬一下弟弟，不是应该的吗？”

“帮衬？”我笑了，“我供他读完大学，供他买房，供他结婚。这叫帮衬？”

“念念，你——”

“我说完了。”我打断她，“这份协议，我不会签。”

“你不签？”父亲猛地站起来，脸涨得通红，“你敢不签？”

“爸，您别激动——”弟弟想去扶他。

“别碰我！”父亲甩开他，指着我，“林念，我告诉你，这份协议你必须签！不签，你以后别进这个家门！”

我站起身。

“好。”

“好什么？”

“不进就不进。”

我看着他。

“爸，4000万您给弟弟，我没意见。这是您的钱，您爱给谁给谁。但是养老，别找我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您有儿子，有4000万。”我说，“养老找他们去。”

父亲气得浑身发抖。

“白眼狼！我白养你了！”

“养我？”我笑了，“爸，我16岁就开始养自己了。您养过我什么？”

我转身。

“姐！”弟弟喊我，“你就这么走了？”

我停下脚步，看着他。

“弟弟，4000万你拿着，爸你养着。这样才公平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对了。”我说，“那句话送给你：养老找4000万去。”

我拉着苏薇，离开了那个家。

身后是父亲的怒吼和弟弟的叫喊。

我没有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