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车拐进那片熟悉的老小区，我在门口跺了跺脚，缓了一会才往里走。

不是冷，是心虚。

其实我在监狱里寄过信，全被退回了。

这么灰头土脸地回来，我没指望他们原谅我，只想……哪怕看他们一眼也好。

提着几包车站买的牛肉干，我鼓起勇气敲响家门。

开门的是个陌生女人。

她看了我一眼，语气礼貌又生分：「你找谁？」

我报了爸妈的名字。

她愣了两秒，才说：「你说的是原房主吧？这房子卖了一年了，我也是后来听说的，他们好像……出事了。」

我脑子里嗡的一下。

「去年冬天的事，说是赶着出门，路上出了车祸……对方背景挺硬，这家儿子赔了不少钱，所以才卖房子。哦，听说他调去了工三局。」
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。

只记得站了很久，才看见姜旭从街口走出来。

他看到我，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。

「你回来干什么？」

我喉咙发紧，声音艰难：「哥…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爸妈去世了，你一句话都不说？」

他盯着我看了两秒，突然冷笑了一声：

「你谁啊？」

我怔住，嘴唇都在发抖。

「……姜旭，我是你妹妹。」

「妹妹？」

他眼神一沉，突然冲上来，一把揪住我衣领，力气大得把我拽了个踉跄。

「你还有脸说你是我妹妹？

「告诉你又怎么样？你能回来吗？

「要不是听说你出事，他们哪会着急忙慌出发？他们……他们连口热饭都没吃，才走了一半就出了事。

「对方是市里那边的人，一句话我赔了几十万。房子卖了，我调岗，一家人天翻地覆。

「这些都是谁害的？你啊！」

我脑子一片空白：「怎么会？我没告诉他们……我没打过电话回来……」

「是你那个好老公。」他眼神冷得像冰，「妈知道你怀孕吃不下睡不好，情绪波动大，你一接她电话就哭，她只好跟那个男的联系。」

我像被人抽了一记闷棍，眼前发黑。

他看我摇摇欲坠，却毫不心软。

「不是说非他不嫁吗？不是说你看准了？怎么，现在受罪了，又想起回家了？」

我低着头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：

「……对不起……哥，对不起。」

「对不起有用？爸妈能活过来？」

「姜晓。」他咬着牙，「爸妈下葬那天，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了。」

「按我说——如果真有报应，应该冲你去才对。死的怎么不是你？」

说完，他甩开我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纷纷扬扬落下来。

我像个傻子站在原地，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。

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声音：

「死的怎么不是你。」